正月十一，開工第二天，杭州銀翔紙箱包裝有限公司總經理朱來根就接到了供貨商紙片廠的漲價函，原材料瓦楞紙的價格漲了約8%。沒幾天，第二家供貨商的漲價函也來了。對朱來根來說，難以接受的還不是8%的漲幅，而是漲價的時間點。“剛剛開工，連訂單都沒接到一個呢！”從2016年底起，紙價上漲消息此起彼伏。這次春節(jié)過后，市場上又掀起一輪原紙漲價潮。據統(tǒng)計，目前已有60多家原紙廠宣布漲價，這輪原紙漲價幅度大約在每噸100元至400元。原材料成本的上漲，是這波漲價潮的主推手。就如多米諾骨牌一樣，這股價格壓力順著整個產業(yè)鏈一路向下游傳遞，最終落到買單的消費者那里。而這個過程中，“談紙色變”的不單單是終端消費者，行業(yè)里眾生百態(tài)，各有歡喜憂愁。

　　一、漲價函來得比訂單更早、紙價隨上游“水漲船高”

　　朱來根在包材行業(yè)闖蕩20多年，企業(yè)銀翔紙箱包裝主要為家電、服裝等工廠提供各類紙箱。一開年就接到兩張來自供應商的漲價函，讓這位行業(yè)老將有些不淡定。

　　“即便是紙價上漲得比較多的2016年、2017年，漲價時間段也基本是在下半年旺季的時候?，F在很多廠子連單子都沒有接到，照理還屬于淡季，漲價函倒是先來了。”

　　他判斷，這是一個信號——2018年的紙價很有可能還要貴。

　　他說，紙箱廠屬于三級廠，價格往往被上游的紙片廠、造紙廠牽動，很被動。提到2017年下半年的那一波幅度達60%到70%的漲價，朱來根心有余悸。

　　“三級廠數量多，競爭激烈，幾乎是在打價格戰(zhàn)。漲價容易導致客戶流失，強撐住不漲價又會使企業(yè)虧損。”他說，如果接下來紙價繼續(xù)漲，只能作出提價選擇，但期間會給客戶留出一定的緩沖期。

　　同樣的，杭州紙箱哥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近來也收到不少供貨商的漲價通知，漲幅從5%到10%不等。“如果漲幅在5%左右，我們會選擇自行消化。如果漲幅到10%左右，那只能跟著漲。”客戶經理劉封說，目前公司會盡量選擇沒漲價或者漲幅較小的供應商，也積極與供應商達成長期合作，以此尋求支持。

　　杭州富士德紙制品有限公司，是一家利用白板紙制作復合紙的企業(yè)，算是二級廠。總經理樓銀華說，目前，白板紙的價格是每噸3700元至3800元，比2016年底時貴1000元左右。“水漲船高，造紙廠給出的白板紙?zhí)醿r多少，我們也相應的給后面飾品、包裝行業(yè)提價多少。”

　　據了解，自從紙業(yè)巨頭玖龍紙業(yè)于春節(jié)前發(fā)出行業(yè)首封漲價函到現在，全國已經有超過60家原紙廠陸續(xù)宣布漲價。

　　紙價一漲，首當其沖的還有電商企業(yè)。“一元錢一個的盒子，漲價后變兩元，價格翻一倍。按每天出一萬個來算，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在電商平臺上銷售女包的王志勇說，除了包裝盒，包包里的紙質填充物也跟著漲。

　　把紙質填充物改為充氣塑料小袋、改五層紙板為三層的、為商品重新定制尺寸以盡量減少用紙、精簡標志標牌……在不斷上揚的成本面前，大多數電商跟王志勇一樣，在“節(jié)流”方面下足工夫。

　　二、進口廢紙份額減少，國產廢紙價格高，要為環(huán)保達標付出更多成本

　　造紙廠提高原紙價格，按理說是主動行為，并沒有必要發(fā)愁。但剛從香港回來的陸亞明，面對國產廢紙價目單直搖頭，“廢紙在香港差不多只要0.6港幣一公斤，這里是2.5元一公斤。你想想，成本相差多少？”

　　陸亞明在富陽經營一家生產印花用紙的造紙廠，年產量約2萬噸。廢紙，是企業(yè)生產的主要原材料。他說，像自家這等規(guī)模的小企業(yè)，沒有資格使用相對更便宜的進口廢紙。

　　他所說的“沒有資格”，源自3月1日正式實施的《進口廢紙環(huán)境保護管理規(guī)定》。文件規(guī)定，申請進口廢紙許可的加工利用企業(yè)生產能力需達到5萬噸/年。同步實施的還有新國標——《進口可用作原料的固體廢物環(huán)境保護控制標準-廢紙或紙板》（GB16487.4-2017），把進口廢紙一般夾雜物比例從不超過1.5%調整為不超過0.5%。標準更加嚴格，進口份額進一步縮水。

　　這意味著，很多造紙企業(yè)的原材料要從進口廢紙轉為國產廢紙。對過度依賴進口廢紙的紙業(yè)來說，成本上漲是毋庸置疑的。

　　“進口廢紙每噸2000元左右，國產廢紙貴的已經達到每噸3000元。”陸亞明說，國產廢紙越來越貴，對小型造紙廠來說壓力很大，提價也是不得已的事。國產廢紙價格不斷走高，這一點，在杭州申奇廢品回收連鎖有限公司得到了印證。

　　在申奇廢品的回收門店，書紙回收價格為每斤1.1元至1.2元，黃板紙為每斤0.85元，最貴的報紙回收價為每斤1.4元。其中，黃板紙漲得最快，當前價格差不多是2017年三月時的一倍。

　　總經理李申奇告訴記者，申奇廢品一年能回收約5萬噸廢紙，經過再加工后出售給富陽、平湖等地區(qū)的造紙企業(yè)。他說，目前售出的廢紙價格是每噸2000多元，比2016年年底貴800元左右。

　　“前些年虧本一些，這幾年價格漲上去了，利潤空間稍微大一點。”他說，隨著國產廢紙價格的提高，市場上廢紙回收價格也有所提升。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能提高市民收集廢紙的積極性，有利于廢紙的回收再利用。

　　除了原材料成本上漲，造紙企業(yè)環(huán)保成本、人力成本的提高，也會轉嫁到原紙價格上。浙江科技學院輕化工程系系主任胡志軍說，隨著環(huán)保要求的不斷提高，部分中小企業(yè)被關停，大企業(yè)在節(jié)能技術和裝備方面不斷更新，相應的，環(huán)保成本也在不斷上升。

　　三、可能就得經過這樣一段陣痛期

　　采訪過程中，聯系到“白板紙之鄉(xiāng)”富陽的多家造紙企業(yè)。由于地區(qū)整體布局的變化，很多造紙廠進入關停轉遷“時間”。有一位企業(yè)負責人告訴我，造紙行業(yè)的高污染、高耗能特性，決定了造紙廠將不斷向經濟薄弱地區(qū)轉移的命運，甚至在未來還會退出中國經濟序列。

　　但其實，諸多實踐證明，綠水青山也能造就金山銀山。浙江科技學院輕化工程系主任胡志軍表示，現代造紙企業(yè)講求規(guī)模和生態(tài)效益。目前，每年都有節(jié)能技術和裝備方面的新成果在不斷應用、推廣，造紙廠也能實現綠色工廠和智能制造。

　　不管是對進口廢紙進行限定還是對企業(yè)環(huán)保要求不斷提高，短期來看打破了供需兩端，導致紙價新一輪漲價，產業(yè)鏈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在叫苦不迭。但長遠來看，這是去“差小散”的舉措，是把產業(yè)不斷集中的過程。

　　進入良性發(fā)展之前，可能就得經過這樣一段陣痛期。